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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号: CJ0080   部:標點本   分类:古典小說   积分:0
古籍名: 白圭志
作 者: [清]崔象川 輯
版 本: 簡體字標點本
在线阅读>>> 是   [文]        
内容简介
第九回 假书生妙论惊巡按 真才女奇文夺会魁
  话说菊英,被秀英逼得气满胸田,昏绝于地。时梅香正立于书房门外俟候,觑见小姐如此,连忙进来,扶起小姐出去。秀英倒也好笑。
  却说菊英小姐,转到房中,气得眼闭口开,半晌不语。梅香着急,即忙来见夫人,说小姐陡然起病,不省人事。夫人闻言,忙来视病。只见女儿,头戴生巾,身穿蓝衫,长嗟短叹。夫人问其缘故。菊英曰:“今日逼杀我也。”梅香乃将与秀英对答一席话,对夫人说知。夫人曰:“今番之事,又奇怪了,他又言庭瑞死了,危德知道此事。”
  遂暗使人召危德至,夫人间曰:“此生不是庭瑞,你为甚带他来?”危德曰:“小人在九江遇着了,问他时,他自言是吉安吉水县人,姓张。小人因此便问庭瑞消息,他自己便认是庭瑞,且他年纪,又与庭瑞相同。因此,便邀他同来。”夫人又问曰:“他说庭瑞,死在苏州吴县狱中,又说你也知道,可是真否?”德曰:“此事却真,果是吉安人氏,姓张,但不知其名字。这事苏州城中,传作笑谈,都说那生是个才子,想来亦是真事。”
  夫人听了危德言语,乃谓菊英曰:“今庭瑞既死,尔当小心,自守规矩。我为尔别择才郎便了。”菊英曰:“儿志在此人,决不二心。倘其真死,惟有终身守节而已。今书房之生,惟作速逐出,休使他又坏我名色。”夫人曰:“尔且耐烦,我当与尔爹爹商量。”是夜,夫人与巡抚将此事,细细说了。巡抚曰:“此生虽非庭瑞,却与前番冒名的,大不相同。我当问其来由,观其举止,或者便将女儿许他。”夫人曰:“倘女儿不从奈何?”巡抚曰:“我自有主意。”当夜,夫妻争辩不定。次日早起,巡抚令人到书房来请秀英。
  却说秀英正在书房纳闷,思欲见夫人,自表真情,无由可入。忽又巡抚使人来请,只得来见巡抚。礼毕,坐于侧。巡抚曰:“敢问足下贵郡名邑,尊姓大名?”秀英闻言,料是昨日书房的话,被他知道了,乃正色曰:“大人昨不知我姓名,便以令爱相许,何忽略之甚也。既以令爱相许,便是至亲,却来问我姓名,何谨慎之不蚤也。尝闻治家得法者,出仕必有可观。今大人治家如是,其辅国也可知。任边疆之重,为万民之主,宁不为群下笑耶?”巡抚闻言,气得如痴如呆,危坐不语。
  忽夫人自后出,厉声曰:“昨日只道是庭瑞,故不必问。我女儿又说尔,不是庭瑞,何可不问?尔昨日气坏我女儿,今日又来气我老爷。”秀英曰:“岳母不必动气,愚婿不过与岳父说话,怎么就气了岳父?又说甚么气坏令爱,愚婿何曾见他?此话令人难解。且令爱又怎知,我不是庭瑞,何不请令爱一会,真假立辨。”夫人怒曰:“是尔自己对我女儿说庭瑞已死了,你还要辩些什么?”秀英曰:“此话是对令郎说的,实未曾见令爱。”夫人曰:“我实对尔说罢,我有什么令郎,他就是我女儿”秀英笑曰:“原来令爱善于男装,可敬,可敬。”夫人曰:“尔实是哪里?可以直说来,免得遭刑后悔。”秀英曰:“务要请小姐出来,我便实说。”夫人曰:“我女儿乃千金小姐,岂肯与尔说话。”秀英笑曰:“昨日谈论半天,今朝却又不同。”时巡抚在坐,愈听愈恼。
  却说菊英小姐,在屏风后,听得父亲被他气倒,母亲又与他说得越发可笑,捶胸叹气不。已当下听得要他出来,方说姓名。遂走出厅上,曰:“何处匹夫,不知尊卑,擅敢与老爷、夫人斗口耶?”秀英曰:“夫唱妇随,理之当然,尔敢助母而逆我耶?”言讫,望书房而去。菊英闻得此话,大叫一声,又昏倒于地。夫人救醒。
  巡抚骂曰:“生尔逆种,使我几番气绝。今不除尔,何以治人。”遂取棒望菊英便打,夫人拦住。梅香便将小姐,救入房中去了。
  夫人怒命仆至书房,来拿秀英。须臾,仆执一秀才衣巾至。禀夫人曰:“仆到书房,四顾无人,只有一衣巾在此。”夫人曰:“莫非他走了?尔可着捕快,各处捉拿,休被他走脱。”仆又领命而出。忽一人自旁门而入。曰:“夫人不必动怒,妾已在此间了。”夫人视之,乃一女子也。忙问曰:“尔是谁家女子,怎么到此?”女子曰:“妾乃江南苏州人也。家父刘元辉,原任云南布政。兄刘忠,现为翰林学士。妾名秀英,年方二八,因与人联诗,被父亲逼逐,落难于野。后遇危德兄弟,认妾为庭瑞。妾因慕小姐高才,恨不即见,故不辞千里而来,投及府下。初到时,本欲尽吐衷情,又恐大人不容,只得暂隐于腹。后与小姐书房谈论,思欲实告,奈因小姐男装而来,又恐其仪不合。适间欲言,又因大人默然在座,又不敢言也。兹遇夫人,故将心腹尽诉,望夫人见怜,乞赐收育。言讫,浑然泪下。夫人曰:“原来你与我女儿是一样之心病也。千里来投,自应相留。但是昨日若不气我女儿,亦不至有今日之事也。”
  时菊英在房中,闻得此事,遂走出来,笑曰:“尔乃熟读圣经,深通道德,亦有如此之事耶?”秀英亦笑曰:“昨者,言辞唐英,实欲掩自己一时之丑耳,祈小姐见谅。”夫人谓菊英曰:“尔独忘却张村耶?彼此皆宦家小姐,同一心病。既难中来投,自应以礼相待,当以姊妹称呼,毋容相妒。”菊英曰:“儿乃戏言也,何妒之有。”秀英曰:“蒙夫人深恩,愿拜为膝下。”遂倒身下拜。夫人甚喜,使与菊英结为姊姐。秀英占长一月,菊英居次。
  却说巡抚,正在前堂纳闷,忽有仆听得此事,就一一对巡抚说知。巡抚闻言,转笑曰:“此真千古佳话也。”遂入内,夫人忙使秀英下拜。巡抚扶起,嘱之曰:“今张生既死,尔姊妹务要痛改前非,谨守闺门,毋再如此。”二女低头不语,遂唯唯退入房中。
  自是,秀英在此安身,与菊英十分相爱,日则同食,夜则同榻,总以读书为事。菊英却将吴江之诗,与秀英看;秀英亦念花园之诗,与菊英听。二女见了此诗,无不赞美。秀英曰:“贤妹诗后,题得是张庭瑞名字,我花园中,题得是张美玉名字。狱中死者,美玉也。这等看来,庭瑞不曾死。”菊英曰:“此等才子,哪有几个。想来,美玉就是庭瑞的别号,或者改了名字,亦未可知。”秀英曰:“此亦不必稽考。凡事总有一定,人谋徒自取辱耳。”遂不计较,按下不表。
  再说庭瑞,自省中中试后,在家等候湖南菊英小姐信息。不料等了数月,不见动静。过了残年,便打点进京。兰英亦要同往,何大姐亦不阻她,便令与庭瑞,一同进京。雇了船只,带了家丁,顺水而下,不下一日,到了南康。便湾住了船,乃进城邀建章。时方老爷,早已催促建章进京,建章因与庭瑞有约,便在家中等侯,其所需物件,早已安排。当日接着庭瑞、兰英大喜,遂拜别父母,一同下船。于路咏物留题,十分得意。不上两月,已到京师,租了寓所歇下。
  时天下举子,纷纷齐到。及至考期,便各各接号、应点进场。是科大总裁,是大学士孙建庭主考,十分精严,专取真才。未及半日,三场早毕。庭瑞等转到寓所,各自言出诗文,尔爱我喜,好不得意。过了几日,场中榜出。时乃半夜,四方士子,各执火把,左冲右探,争看榜文。时庭瑞正在睡梦,闻得外面喧哗,始知榜出。忽有数人,前来打门。庭瑞开门问之,只见数人,手拿报条,报称中了会元张兰,又报二名武建章,三名张庭瑞。时兰英、建章都已起来了,见了报条,喜不自胜。当下以银子,打发报子去讫。便到各衙门拜客,京都官员,无不称赞。未及半月,又进文华殿殿试。试毕归寓,专候殿试榜出,以定次弟。
  是夕,庭瑞等三人,在同年处饮酒归,将醉,各自就寝。忽有二人叩门,庭瑞出问,二人曰:“帝君升殿,立等尔去。”庭瑞乃整衣,随二人来到一所宫殿,十分华丽。到了殿前,见有公案,便立住了脚。二人曰:“帝君在二殿。”庭瑞遂入二殿,立于阶下。偷眼看见一帝,端坐殿上,仪表惊人,年约半百,手绰乌须,眼阅文卷。两班人各捧文籍,公案上字积成堆。那二人跪上禀曰:“庭瑞已到。”帝命带上。二人乃将庭瑞唤上,俯伏案前。帝曰:“尔年已二八,父仇尚不知报,何以为人。今将去尔爵,令尔变犬。”庭瑞不解其故,正要急辩。忽见一金盔金甲人,形容古怪,左手拿一金斗,右手拿一朱笔,用笔在庭瑞头上一点,左右武士,将庭瑞推入于黑暗洞中。霎时醒来,乃是南柯一梦。正惊疑问,又听得兰英,在上房大叫:“奇怪!奇怪!”乃急问之。正是:
  方觉南柯梦,又闻女怪声。
  未知何事古怪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
第十回 德泉庵道士解梦 文华殿圣主招婿
  话说庭瑞,正惊疑自己之梦,忽又听得兰英叫奇怪,乃问其故。兰英曰:“方才睡着,得一奇梦,梦见有二公差至此,将兄捉去。我一时着急,又不知何故,随后赶来。赶到一所大殿前,只见哥哥进去了。我亦要进去,被守门的阻住。因此,在殿外等候。不期有甲士,手提利刀而出,我将欲回避,不料被他捉住,言我是恶人,要剜我心。我苦苦哀求,总不肯放手,却叫那两个守门的,将我捉住,剥去我上身衣服,便以利刃,剜我的心,十分利害。霎时,竞将我心剜出,守门的把我推入一黑暗洞中。霎时醒来,乃是南柯一梦。此事不是奇怪么?”庭瑞曰:“我还更奇。”遂将所梦与兰英说了。于是二人各自惊异。
  次日早起,便将所梦与建章说知。建章曰:“梦寐之事,不可信,亦不必疑。弟昨晚也得一梦,梦见东墙上,生一奇花。我甚爱,欲摘之,奈太高,欲摘不着。有一人似我相识,以手托我足,方才摘下。那人与我白布三尺,缠于花外。不觉醒来,乃是一梦。”庭瑞曰:“我素来不梦,今三人在此,便有三梦,其中总有应验。但是我等不能解测耳。”
  当下早膳毕,三人青衣小帽,步出北门外散步。见一庵堂,横书三大字,曰“德泉庵”。庵前有一伙人,簇拥在一处。庭瑞等近前看之,只见一道士,与一童子求卦,正在设蓍。须臾,求出一卦,是乾之。道士曰:“尔问父病,已今弃世了。”童子惊问曰:“何以知之?”道士曰:“乾者,父之象也。者,数之极也。乾尽午中,今午时已过,复何问焉。”正言间,只见一人,如飞走来。谓童子曰:“尔父亲死了,尔还在此何干?”童子闻言,大哭而去。
  时庭瑞等,看见这个道士论卦,说得有理,便也来问卜。道士见了庭瑞,忙立起身来,曰:“贵客到此,有何贵干?”庭瑞曰:“特来求卜。”道士便问:“所卜何事?”庭瑞曰:“因梦有疑,欲决之于卜”道士曰:“有梦便有兆,吾当为君解之,更不须卜。”于是庭瑞便将梦中之事,对道士说了。道士曰:“公乃今科状元也。”庭瑞曰:“何以见得?”道士曰:“将击其爵,爿字之西,再加一犬,岂非状元之兆。”时观者,皆善其论。建章亦将所梦告之。道士曰:“君非人乞养之子耶?”建章闻言,暗思:“自己原是江中救起的,人皆不知,今倒被他道破。”暗暗奇之,却又推说不是。道士曰:“乞养之由,公自不知,令尊翁隐而不言故也。观君两朵白眉,出类拔萃,非等闲可比。唇上有红痣,名二龙戏珠,只是二龙不分阴阳,故知君欲作为两姓人耳。君适言之梦,仔细想来,探墙摘花,今科探花,必属君矣。但是外缠白布三尺,必主令尊翁弃世,应在三年之丧也。”建章闻言,大惊失色。兰英亦将所梦告之。道士曰:“显然之事也。恶去心,乃亚字也,君则亚于状元矣。”三人闻其解梦之说,甚奇之。遂谢以白银数两,即归转寓所,不题。
  却说大总裁孙建庭,于殿试后,万历皇帝命他,批阅文卷,以定次第。不二日,便入朝复旨。帝临太和殿,建庭俯伏奏曰:“臣奉旨阅卷,今已分出次第,请陛下御笔评定。但是,今科文明秀美,大有可观者,前三名,其乃天降才星。自太祖开科以来,未尝有如三子之才者。此正国家祥瑞,文明当显之日也。”帝闻大喜,遂下旨,着今科进士,明日早朝听选。当日退朝,不题。旨意一下,三百进士,俱于明日五鼓,齐集于午朝门外。但见黄榜高挂,状元便是张庭瑞,榜眼张兰,探花武建章。三人各自欢喜。时,文武官员,俱在午朝门外。霎时,帝座文华殿。文武朝见毕,鹄立两班。帝命黄门官,选召新科状元,及榜眼、探花朝见。庭瑞等三子,俯伏金阶。帝见三子,青年俊秀,十分喜爱。遂御赐金花两朵,御酒三杯。三子谢恩、插花饮酒毕,退入文班。帝又选二甲、三甲上殿,逐一赐以花酒毕,各自归班。
  帝召大总裁孙建庭曰:“朕观今科三顶甲,青年秀美,世所罕有。联正宫李后生一女,名璧玉,年十四岁。朕弟秦王有一女,名金鸾,年亦十四岁。二女聪敏非常,深通翰墨,朕实爱之,欲得佳婿相配。今状元、榜眼、探花,乃富世之才,朕欲从三子中择二,以二女配之,卿为朕择焉。”建庭奏曰:“臣愿举状元,以招驸马,榜眼以招郡马。”
  庭瑞在文班中,听得此事,诚恐误了菊英,连忙出班奏曰:“臣自幼已订结发,将欲归娶,今不敢忘贫贱,而就尊贵矣。请陛下别选贤士,以配公主。”帝曰:“卿既有配,朕亦不相强。”建庭接口曰:“状元既有结发,便以榜眼为驸马,探花为郡马。”建章因与张兰,在江西省议了婚姻,亦忙俯伏奏曰:“臣亦定了婚姻,不敢妄冒。惟有榜眼,年才十四,尚未定婚,可以应命。”帝曰:“既如是,卿与总裁为媒,招榜眼为驸马。”庭瑞与兰英,暗暗着急,欲辞不能。
兰英只得跪奏曰:“蒙陛下深恩,谨当遵旨。但臣幼弱无知,公主亦尚年幼,伏乞从容数年。”帝准其奏,遂退朝。庭瑞等归到寓所,始信道士之言。次日,往各处拜客游街,京城中官吏军民,无不夸美。
  却说帝女璧玉,与秦王女金鸾,年六岁时,帝与王夜饮于花园,二女于席前,捉萤为戏。时桃正熟,帝起身摘一桃与金鸾,却又偷眼看璧玉。璧玉只当不知。金鸾乃将桃,送与璧玉,璧玉不受。金鸾却将桃,弃于席上。璧玉曰:“我与尔分食如何?”金鸾曰:“可矣。”璧玉遂拔帝所佩之小刀,将割而分。帝勿许,乃复去桃于席上。帝甚奇之,因见月下花影。指谓二女曰:“有能扫开花影者,许其割桃分食。”璧玉曰:“我能去其影矣。”乃取帝座边掌扇遮之,影遂不见。帝曰:“欲去花影,又有扇影,越发不好。”金鸾曰:“我能去花影矣。”乃取席上烛,照于花下,花影遂无。帝见二女,如此敏捷,惊喜欲狂,舞掌大笑。金鸾曰:“可以分食君赐矣。”逐取秦王佩刀割桃。帝急止之,乃复起身,摘一硕桃与璧玉。二女各受桃,携手而去。有诗叹曰:
  金鸾、璧玉让桃奇,恰似夷、齐弃国时。
  古圣遗风藏史内,深宫幼女怎先知?
  自是,帝深爱二女聪明,令其同居读书。七岁遂能文,今已长成。帝因见状元等俊秀,遂欲为二女择婿,当下将璧玉定了榜眼。退入内宫,便与李后说知。李后乃暗差人,来榜眼公馆,问榜眼年庚。
  却说兰英归到寓所,心中忧闷,将思欲埋名绝迹,退守深闺。忽见李后使人,来问八字。明知是欲与公主合婚。庭瑞亦通命理,便与兰英假造一夭寿八字,付来使去讫。
  正与建章闲坐,忽见一人,身穿素衣,哭拜于建章之前。建章大惊,视之,乃家仆长松也。
忙问何故,长松曰:“大老爷去世矣。”建章闻言,大叫一声,昏绝于地。庭瑞等慌忙救起,扶到床上,半晌方醒。庭瑞与兰英及其仆,皆立于床前流泪。建章谓仆曰:大老爷有病,尔何不早来报,直到如今,方才到此。尔可将大老爷病患,从头说与我知。”仆曰:“自公子起身后,未及半月,大老爷遂患病在床,夫人遂欲着仆,来京赶公子,却被大老爷知道,将仆止住,说公子进京,求取功名要紧。后来渐渐病重,口口声声说,倘或弃世,可将棺木停在中堂,弗使人进京,惊动公子,俟会试后,方可前去报信。所以家中人,俱从其言。”建章哭曰:“爹爹爱我,何乃至此。”又顾庭瑞曰:“道士之言,诚不谬矣。”遂于是日承服,即行作表,托庭瑞申奏,连夜遂欲奔归。庭瑞止之曰:“令先君即已辞世,不能复生,今兄欲连夜奔丧,未免有伤贵体,恐负令先君之遗意。”
  当夜乃止,明日遂行。庭瑞因其未进饮食,乃设酒饯行。建章泣曰:“弟与兄自白鹿以来,幸同科甲,本欲朝夕相聚,常听教诲。今闻先君去世,恨不能插翅飞归。虽有龙肝凤心,亦不能下咽。”庭瑞曰:“令先君父也,弟亦朋友也,俱在五伦之列,又何亲何疏。兄尽其孝,弟尽其情,倘不饮我酒,亦当饮我心。”建章闻言,只得就席。执杯在手,不觉泪落杯中。兰英劝之曰:“父母之丧,人皆有之,宜自惜焉。”建章愈悲,泪流满襟。庭瑞又慰之曰:“令先君在日,每痛督兄,以读书为事。今即科甲联捷,则令先君,于冥冥之中,未尝不欢然含笑矣。今既名列仕途,身被国恩,又当以朝廷为念。若一旦过于悲切,则哀而必伤。哀而伤则精神损,志气衰矣。既不能报君恩,又不能继父志,反为不忠不孝之人也,可不自惜乎!”建章曰:“弟非不自惜,奈此心自然伤惨,欲止不能耳。”言讫,泪如涌泉。庭瑞、兰英亦皆下泪。建章乃离席曰:“弟酒力不胜,愿兄见怜。”庭瑞亦不相强,遂命撤席。
  建章即起身,二仆相随,庭瑞、兰英相送。建章执兰英之手曰:“尊兄他日回府,于岳母前,善为我致意。若令妹尚在年幼,宜善教之。”兰英闻言,浑然泪下,曰:“此事勿劳嘱咐,兄宜自珍。”言讫,三人皆下泪。建章曰:“路途遥远,兄等不能代弟行矣,且请回寓。”庭瑞与兰英却送至十里而别。
  却说李后得了榜眼的八字,遂使推命者,与公主合婚。及推命者开了八字,批评停当,太监拿进宫来,呈与李后。李后一看,遂来见帝曰:“陛下以榜眼为驸马,妾深以为不可。适得榜眼八字,使术士推之,言榜眼命必天寿,且妨女家,似此宁可招乎?”帝笑曰:“妇人之见,真乃可耻。我有我的福气,一女婿何能妨我。”李后曰:“女儿却是我的,必不能由陛下。”言讫竟哭。帝曰:“尔不须性急,朕当决之于卦。”乃命太史筮之,得火泽睽卦,六爻安静。太史奏曰:“观卦之象,二女同居,其志不同行。内卦少女,为泽为金,外卦中女,为日为火,火与金,不相容也。外卦有文明之象,故中榜眼,然其气中虚,实有女子之象。惟陛下自裁。”帝曰:“朕将退之。”
  次日早朝,驾坐光明殿,群臣朝恭毕,庭瑞将出建章之表申奏。只见黄门官启奏曰:“福建巡抚刘忠,有白圭表章奏闻。”帝命呈上御案,观其略曰:
  福建抚臣刘忠诚惶诚恐谨奏,为奏闻事:臣奉命出守福建,由水路舟至南康,夜宿于朱子内。梦神赐白圭。梦既觉,白圭仍在袖中。因取观之,则圭上有镌文。细读其文,始知梦中之神,乃福建城隍也。其一切含冤之故,悉具圭中。不期恶人数终,突然而来,自受臣绑,囚至福建,果见新塑城隍,宛若梦中之神。是以,立诛恶人,以谢神嘱。谨将白圭进呈,伏乞圣览。
  帝将表文看了,又将白圭,反复细看,乃叹曰:“有此奇冤,必有此奇报。阴阳之理,诚不谬矣。”正是:
  阴阳诚不谬,善恶果无差。
  未知皇上如何发落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
第十一回 张状元衣锦还乡 武探花居丧守服
  话说帝见刘忠之表,及白圭之说,十分惊奇,即将表章及白圭出示群臣。
  庭瑞近前见了白圭,忙俯伏金阶奏曰:“张衡才,臣之父也。原因与房叔张宏自苏州归,至南康朱子内,无病身故,却是叔父扶柩归家。臣母感其德,将家事付他管理。数年来,只见宏叔富厚。后因见其行为不公,是以绝其往来。若毒害之由,实无一人知觉。”帝问曰:“卿父平日做甚事业?”庭瑞奏曰:“臣家自祖上以来,颇有家资,臣父平日,惟施财济困而已,别无所为。”帝赞曰:“《易》云‘积善之家,必有余庆’,诚哉!是言也。在他人,纵有此冤,未必遂有此报,况身为城隍,受上帝之敕命乎!此等伟人,世所罕有,朕今加封为:天下都城隍,以彰其德。”庭端闻言,忙叩头谢恩。帝命将此事刊报,颁行天下。自是,天下人皆知此事。当时,庭瑞又俯伏金阶,将建章之表呈上。奏曰:“探花昨因父殁,即行奔归,兹遗有表章,奏闻陛下。”帝命侍臣,递上表章,观其略曰:
  探花臣武建章谨奏为丁忧事:臣父方山,原任漳州道职,因衰老多病,蒙圣恩,舍归田里。臣奉汤药有年,于今二月数卒。臣痛惨无地,身服齐衰,不敢朝见,谨修表上闻,伏乞圣听。
  帝看毕,乃曰:“探花有丧,不容不去。卿等在朝,当为朕勤心辅国。”庭瑞奏曰:“臣兄弟,一介书生,幸窃科甲,敢不尽忠以报国恩。今国家闲暇,伏乞圣恩,假臣旋里数月,不胜感激之至。”帝曰:“卿欲归家,宜早来京,以应国用,勿负朕心。”又曰:“朕昨许榜眼招为驸马,似乎榜眼面有难色。回思姻婚之事,自有定理,何可强也。今榜眼别择良配可矣。”兰英暗喜,一同叩头谢恩。帝乃退朝。
  百官各转衙门,皆知状元、榜眼,奉旨回家,俱纷纷来送礼。庭端与兰英,回到公馆,令仆收拾行囊,将欲起程。因各官前来送礼,只得向各衙门辞行。次日早起,百官又来送行。庭瑞与兰英,逊让不过,只得与多官步行,送出城外方止。庭、兰方才上马。行未数里,只见有人跪禀曰:“新科各同年老爷,俱在前面等侯。”庭瑞乃策马向前,早望见一班同年,俱在长亭之上。于是乃与兰下马,步至长亭。众同年齐揖曰:“闻知状元兄弟回府,弟等特具一觞,聊以作饯。”庭瑞谢曰:“弟一介寒儒,偶然饶幸,何敢劳诸兄盛设,使弟于心怎安。”乃与兰英就席,诸同年争欲敬酒。庭瑞谢曰:“弟酒力甚微,不能多饮,愧领数杯,足感盛情,愿诸公见谅。”众乃止。
  须臾,庭瑞离席曰:“弟不胜酒力矣。今暂相离,数月后又将复来,少不得同事有期,再当酬谢。”众因其行色匆匆,亦不强欲其饮。皆离席相送,拱请庭、兰上马。庭、兰决要步行。
将百步,庭瑞谢曰:“叨蒙盛饮,感惠已极,何敢再劳远送,请此止步。”
  同年中一长者曰:“我等相送,反劳状元等步行。不如止步,但请状元兄弟登鞍。”于是,众皆揖逊,庭、兰只得上马,欠身一揖而去。众同年亦各回寓。
  却说建章奔丧归家,于路无分昼夜,赶到家中,将近门首,遂呼天而哭。及入门时,但见满门亲眷,乃奴婢辈,一堂尽白。见了建章,一齐哀泣,哭声大震。建章跪拜灵前,伏地痛哭,眼中流血。众人扶起,潜入孝帐。只见堂上两副灵柩,大惊。未及开言,众泣曰:“老夫人亦于前三日逝矣。”建章闻言,仰面而倒,昏绝于地。众人救起,徐徐方醒。以头冲柩上,几番气绝,众人救住劝解。建章大哭曰:“父母年迈,不能朝夕奉养。乃远离膝下,自图功名。今父母双亡,不孝之罪,何能苟免。”言讫大哭,又昏倒于地。众人扶到床上,哀惨已极。时府尊率满城官员,俱来吊丧,不见建章谢宾。府尊曰:“闻公子得中探花,今已回府,如何不见?”其仆叩头泣曰:“公子自京归,因伤大老爷身故,于路受尽奔苦,到家又见老夫人去世,遂闷绝于地,仆等救醒,哀惨太甚,今已四日,水浆不进,卧于床上,只有一口气,亦恐不能久矣。”知府闻言,感其孝心,遂率各官,至其榻前相劝。建章瞑目曰:“谁在此?”仆答曰:“府大老爷,与满城官员,在此吊丧。”建章闻言,一跃而起,见府尊立于床前,慌忙跪下叩头。知府扶起,慰之曰:“探花宜自惜,无过伤矣。”建章泣曰:“父母年迈,不能定省寒温;父母临丧,不能自守礼制;府尊至而不迎;吊客来而不接。不孝不敬之罪,实弥苍天。”知府劝曰:“父母之丧,谁能免乎?探花不可过伤,切宜自珍。”众官亦劝,建章只得点头。各官辞出,建章掩面哭送。各官别去,建章又扶于柩上痛哭。亲友苦劝,始略进饮食。于是,将择日治丧。
  忽又有二少年,素服而来,后有随人,手捧祭仪。建章在孝帐内,觑见二人,乃庭瑞兄弟也。因居丧,不便出迎。庭瑞令摆开祭仪,遂与兰英在灵前礼拜。庭瑞自读祭文曰:
  维年月日,张庭瑞暨弟兰,谨具牲仪,致祭于方翁老大人之灵前,曰:呜呼,方翁不幸数终。浮生若梦,渺渺一空。人岂不伤,我心实痛。翁如有灵,享我一尊。吊翁盛德,远布福泽。君为嗟惨,民为断肠。吊翁治家,教子有方。名传天下,才胜群英。想翁当年,凡谋有节。哭翁辞世,伏地流血。报国以忠,治民以德。幽为鬼神,正气永赫。呜呼痛哉,伏为尚飨。
  读毕乃起,建章叩头谢宾。庭瑞扶起,共入孝帐内。谈及数语,内堂席已安排,遂请庭瑞、兰英饮酒。建章相陪,各言别后之情。
  酒过数巡,庭瑞起身曰:“弟在九江雇船到此。今船湾在朱子内等候。当此顺风,不能久留。就此告辞,数月后进京,再来造府。”
  建章留之不住,只得送至门首,乃曰:“弟制服在身,不敢远送,望勿见罪。”庭瑞曰:“是何言也,孰不知礼。”言讫,一揖而出。来到船上,即刻开船。顺风而上,往吉安而来。自是,建章在家,择日治丧,自此谨守服制。
  再说何大姑在家,自从打发庭瑞、兰英,进京去后,家中虽然富厚,亦觉冷落,乃往妹家居住。妹夫夏松,甚是礼敬,其妹终日,相与笑谈。妹因无子,亦有忧思。屡劝其夫娶妾,夏松只是不从。大姑亦每用好言劝解。
  一日,张家仆来禀大姑,曰:“家中报子到了,报姑娘中了会元,大相公中了第三名。”大姑大喜,乃作书,令执事之仆,打发报子去讫。
  过半月,又有仆来来,曰:“家中又有报子到,报大相公中了状元,姑娘中了榜眼。”大姑闻得喜报,乃辞过妹夫,即起身归家。其妹同来贺喜,姊姐同驾一车,仆从随后。比及到家,多以金银,打发报子去了。
  又过一月,忽报状元回府。时大姑正与妹妹,在房中闲坐,闻得此报,即与妹同出中堂。但见满堂旗帜,庭端、兰英立于堂上。见了母亲,遂跪拜于地。大姑扶起,命拜二姑。二姑忙欲答礼,被大姑捉住,受了四拜。庭、兰拜毕,大姑命坐于侧,细问京都之事。庭瑞乃将福建巡抚上表,及父亲含冤之故,言与母知。
  大姑闻言,不胜忿怒,曰:“我在梦中十余年矣。近在尔姨娘家归来,始知宏贼那厮,家产尽绝,原来如此,恨未生食其肉耳。今蒙福建巡抚,与尔父报仇。此等大德,即当往谢之,且得祭尔父之灵。”庭瑞点首应诺。兰英又曰:“今父亲蒙皇上,敕封为天下都城隍,各省有诏颁行。”大姑曰:“以尔父之德,为城隍,于职无愧。然圣上之恩,难以报效耳。”庭瑞又将建章得中探花,及其父母双亡,一一说了。大姑曰:“彼既无父母,须要他到此招亲。”二姑曰:“此言是也。只是他现在居丧,且待他满了孝服,作书请他便了。”大姑点首应诺。当下择日祭祖,房族人等,为之竖旗挂匾,忙了半月。
  于是,庭瑞与兰英,同往福建。不一日,到了省城,令仆具帖,入巡抚衙内。刘忠在内衙,见了状元、榜眼名帖,随步出头门迎接,与庭、兰揖让不过,挽手同进暖阁。到了后堂,庭瑞与兰英,便纳头下拜。正是:
  兄妹同谢德,父子共沾恩。
  未知刘忠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 
第十二回 祭城隍刘张三结盟 接圣旨兄妹两承恩
  话说刘忠迎接庭瑞、兰英至私衙,庭、兰倒身下拜。刘忠忙扶起,逊坐于客位。乃曰:“殿元先生兄弟到此,弟实难解。请问光降敝衙,有何见意?”庭瑞曰:“大人忘却白圭乎?”忠曰:“白圭已解进京师,状元何以知之?”庭、兰泣曰:“授大人白圭者,学生之先父也。大人所戮者,先父之仇人也。大人为先父报仇,真乃重生之父母也。因在朝,立于班中,帝将白圭出示诸臣,是以知先父之冤矣。”言讫,以手试泪。忠曰:“原来愚所梦者,乃状元父也。虽然受害于宏贼,今贼已被弟所杀,则令先君之恨已泄矣,又何伤哉?且令先君,又受皇上敕封,为天下都城隍。今圣像现在此间,弟明日与状元,同往致祭如何?”庭瑞曰:“感大人巍巍之德,已无可报效。若再劳大人,先君亦恐不安矣。”忠曰:“城隍乃我境内之主,礼所当祭也。倘状元不弃,愿结为兄弟。”庭瑞与兰英曰:“若大人见爱,得常侍左右,故所愿也。”刘忠大喜。三人遂于衙内,嘱告天地,愿结为生死之交。刘忠年二十居长,庭瑞十六次之,兰英居三。于是,设酒欢饮,至晚方撤席。兰醉先寝。刘忠邀庭瑞,至书房闲散。庭乃暗将兰英男装之故,对刘忠说知。忠曰:“原来妹妹如此奇绝,真可敬也。既已名扬天下,宜早隐身退避。若再如此,恐主上察知,反为不美。”庭曰:“兄言是也。但此事尊嫂处,亦不可言,惟弟与兄知之耳。”二人谈至半夜方寝。
  明日清晨,忠出令箭一支,令阖署文武,至城隍庙祭祀。先使人牵牛羊马匹,至庙前俟候。忠却与庭瑞、兰英,三人乘轿,望城隍庙而来。比及到时,阖署官员俱在庙前俟候。忠即命宰杀牛羊马匹,献于殿上,然后奏乐。忠与庭、兰,致祭于殿上。庭端俯伏告曰:“儿等无知,以至爹爹含冤负屈。幸爹爹自显威灵,得蒙忠兄报仇。今忠兄不弃,愿与儿等,结为兄弟。儿等不胜感德,伏望爹爹冥鉴此心。”
  祭毕,各官俱挨次行礼。既毕,忠谓各官曰:“列公暂回衙署,午刻,概请到院上饮酒。”众皆应诺而退。
  忠等三人回衙,即使人设席于花厅。至午刻,各文武俱到院上。忠使人请入花厅,文东武西,依次坐定。忠、庭、兰三人,陪坐于末位。未及举杯,先令花亭中,焚异美之香,奏和平之乐。百鸟皆来,翩翻花下。众欣然而饮。酒行数巡,忠起身于各官之前敬酒,众皆失色,似有不安之状。忠曰:“今日之酒,为我结义而设,乃义酒也,无论名爵,以长者为尊,诸公各宜欢饮一醉。”众官不得已,乃饮其所敬。少时,庭瑞、兰英各起敬酒。直饮至日落西山,各官俱已沉醉,礼节暂乱,忘其尊卑。庭瑞饮酒乐甚,舞掌而歌曰:
  微躯五尺兮,何所不容。
  潜心圣学兮,渊源无穷。
  忆昔寒窗兮,谁为知己。
  喜今畅饮兮,满坐豪雄。
  歌罢,众皆大笑。于是,众文官诗兴 然,各咏新诗。西边武官,冷落无趣。周总兵奋然起曰:“状元以文为乐,我亦当以武为扬。”言讫,拔从人佩剑,戏舞于亭前,各武官皆拔剑相助。霎时,花园中但见剑光万道,众人齐声称善。舞罢,复就席畅饮,至更尽方散。
  是晚,刘忠与庭瑞共榻。庭瑞将解衣就寝,忠问曰:“贤弟娶否?”庭不答,浑然泪下。
忠不解,忙问曰:“是何意也?”庭瑞拭泪曰:“弟去岁自庐山归,在吴江,遇一女子,名曰菊英。其女年貌,与弟相当,其才则胜弟十倍矣,乃湖南巡抚之女也。曾与弟联诗订约,至今不闻消息,是以伤心耳。”忠曰:“贤弟若以此女为心,恐终有负贤弟矣。”庭瑞曰:“兄何以见之?”忠曰:“愚在京时,闻杨巡抚为人,刚极而后柔。若知此事,必不相容。此女若守贤弟之约,有死而已,复何望焉。愚有一妹,与贤弟同年,名秀英,亦颇有才名,胸中学问,不在愚兄之下。虽贤弟意中美人,亦未必如此。愚兄作书回家,为贤弟说合。贤弟以为如何?”庭端泣曰:“弟与兄今日之盟也,犹与菊英昔日之盟也。弃旧迎新,弟所不为矣。若天缘有分,自然可以成配。倘被父不容,此女料不负我。或为父所逼,必就死地。如其死,我当守之以义,决不复娶也。”忠曰:“愚闻仁义虽重,忠孝为先。贤弟既读书,岂不知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乎!贤弟欲守义,愚亦不夺贤弟之义,若此女得为贤弟配,愿使舍妹居侧室。”庭瑞曰:“令妹何可为人妾?”忠曰:“决无不可。”庭乃允从。是晚二人共寝。明日早起,忠入内将此事,告其妻李氏。
李氏起对曰:“姑娘终身大事,上有公婆,岂容丈夫主持,况为人妾耶?”忠曰:“非尔所知。吾料杨巡抚,不能容女,女必死矣。”李氏曰:“恐不应君料奈何?不如趁早悔言为妙。”忠不听,乃作书令人送回家中。书中之意,言与状元结盟,及将妹子许配状元之故。
  却说庭瑞与兰英歇住数日,遂欲起身。忠留之曰:“贤弟既与愚结盟,便是一家。相聚未几,便匆匆欲去,何也?”庭瑞曰:“弟出京时,主上面谕,祭祖之后,即要进京。今弟在家已久,不敢再留。就此告辞,少不得即要进京,弟与兄后聚有期矣。”忠曰:“贤弟欲去,愚亦不强留。”乃附耳曰:“妹妹切宜禁之,不可再由她进京。”庭瑞点首。遂与兰英起身,刘忠送出郭而别。
  庭、兰在路,不尚半月,已到家中。即将祭父、结义及刘忠以妹相许之事,一概禀告母亲。大姑大喜。时二姑亦回家去了。
  庭瑞因思菊英甚切,与母言曰:“儿在吴江订约之女,至今全无动静,儿思往湖南探之。姻缘有成,儿愿足矣。倘或不然,儿亦当自尽其情。”大姑曰:“尔欲往湖南,惟趁早回家,必以功名为念,宜自儆悟。”庭点首应诺。正欲收拾往湖南,忽报圣旨到来,只得与兰英,整饬衣冠,焚香接旨。
  却说那传旨之官,来到门首,但见庭瑞兄弟,手执朝简,拱立门外。及到堂上,香案早已安排,即行开读圣旨。庭瑞、兰英,俯伏阶前,听其略曰:
  国运隆昌,所赖贤才。贤才得志,实由科甲。兹尔兄弟,年少学博,才夺双魁,当为国家,兴仁义于天下,举贤才于山林。兹授状元为湖南学政,榜眼为江南学政,旨谕到日,即行赴任。务宜加意取士,或得贤才,即当荐入京都,以应国用。毋负朕心,钦此谢恩。
  读毕,庭瑞与兰英,叩头谢恩,即设酒与钦差接风。饮毕,送入公馆歇下。
  庭瑞闻圣旨命他为湖南学政,正合探访菊英消息,心中甚喜。又私谓兰英曰:“贤妹才名,扬于甲第,志已成矣。何不托养亲为名,退守深闺,以尽女道乎?再若执迷不悟,恐欺之罪难逃,侮无及矣。”兰英对曰:“兄往湖南,仕途保重。妹之事将斟酌而行,毋劳远虑耳。”庭瑞终不放心,乃将此意告母。大姑曰:“正虑此耳。”遂召兰英问曰:“圣上命尔为学政,尔意若何?”兰英曰:“儿方踌躇,尚未有定。思欲不仕,恐负皇上爱我之意。”大姑曰:“尔本闺阁秀女,今声名列于榜上,犹不知足,将欲自杀其躯耶?”兰英闻母言,乃决意不出。遂作表请辞,托钦差复旨。表略曰:
  臣本庸才,蒙选拔以学臣之任,虽竭尽忠诚,难报国恩之万一。伏思皇上,以孝治天下。窃念臣母孀居,苦志多年,发斑齿落,膝下乏人。且臣幼弱无知,不称学臣之选。衷恳圣泽,舍臣里居,略尽子职。天恩高厚,俟客报之异日。临表兢兢,伏乞圣听。
  明日,遂将此表,转托钦差代为申奏。钦差回京,即将表文奏帝。帝允奏,乃另选翰林,往江南赴任。
  自是,兰英在家,除却男装,现出女子面目,谨守深闺,终朝以琴书为乐、吟咏为欢,绝不提起仕宦之荣。当日,庭端收拾行装,别了母亲、妹子,遂往湖南而去。
  却说秀英与菊英,自从结为姐妹之后,终日以读书为事。一日,秀英独坐书房,只见菊英欢然而来。曰:“奇事!奇事!姐姐说庭瑞死了,他如今却中了状元。”秀英曰:“何以知之?”
菊英曰:“现有状元报在此。”便袖中取出报来。秀英接过一看,乃曰:“原来我花园张生,不是庭瑞,我本不知。但闻危德兄弟之说,因其年貌相仿,故疑之耳。”菊英曰:“为今之计,将如之何?”秀英曰:“庭瑞与贤妹订约之后,贤妹费尽多少心机,受尽多少苦楚。他倒安然,只图功名,全无一毫念及贤妹。细想此人,真负心人也。不如早绝此念,别图他计为善。且尔我有此才学,怕无才子相配耶?若得其人,吾姐妹共事之可也,何必切切如此。”菊英闻言,沉吟半晌,曰:“妹思此人,亦甚无情,但义不容弃。倘天缘有分,妹愿与姐同事之耳。”秀英曰:“我姐妹虽属女子,若胸中所学,亦不亚于男儿,何可公然守此深闺,作一女子之状乎?”菊英曰:“姐姐有何见意,妹愿相随。”秀英曰:“为今之计,当瞒过爹娘,假扮书生,出游于名山胜境,访察贤士。倘遇知音,则许之。若坐守深闺,徒然无益。纵使父为择配,决非我姐妹如愿者。贤妹以为如何?”正是:
  深闺闷坐无知己,胜境遨游有美才。
  未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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